前几天,有一个没头没脑的段子在微博上流行了起来,“这是一片娱乐到死的土地,大家只关注明星的绯闻,6s上市,中秋节快乐。却不记得9月27日这个重要的日子曾经发生过什么...... 遗忘意味着背叛,这个民族太让人失望了。沉痛纪念东莞扫黄3周年。”
实际上东莞扫黄的事儿发生在2014年2月9日,那时是春节过后可不是中秋节过后,也不关“3周年”什么事。但这个充斥秋后算账意味的段子还是被多次改编后得到了大量转载。这种根深蒂固的品牌印象,伴随着诸如“骗子短信:我在东莞晚上玩被抓了”的戏谑,以及对政府扫黄的反讽而一步步加深,终致无可逃避,成为全民烙印。
其实去年扫黄事件发生后第二天,也就是2月10日晚,广东省政府新闻办的官微就为东莞掀开了漫长的洗白工作:“因为勤奋,这里制造着全世界1/5的数码产品;因为包容,这里吸引着千万人生活……”在同一天,东莞市政府新闻办的官微也陆续发布了多条展示东莞城市形象的宣传片,力求展现“真正的东莞”;而就在今年,即上文提及的那个段子在微博上流传前几天,东莞城市形象推广办公室又推出了一组名为《东莞是座怎样的城》的动漫短片。连环出手,不可谓不急切。公关神经,不可谓不紧绷。
作为公关从业者,我对“洗白”这类话题颇感兴趣,而为东莞洗白,更显然是一个难度极高的浩大工程——如果我的团队,有一天收到了东莞市的Brief,做一个“洗白工程”,该如何操作?
传播信息:谢谢妳,外来妹
针对群体:女性
关键词:女权主义
老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站起来。一年多前正是屏幕上那金碧辉煌暗藏玄机的酒店以及环肥燕瘦白花花一片的肉体,把东莞和性都划上了等号。据百度统计,东莞扫黄后,出现了一个明显的人流外出潮,这其中当然有买春客,恐怕也不乏“女朋友从东莞回来了,她说那边的工厂倒闭了”这种段子的真实主角。
但如果从一个更久远的眼光来看,今日之“外来妹”恰与上世纪民工潮和城市化进程一脉相连。东莞本就是一座依靠大量成本低廉、易于管理的农村女工而兴起的城市,女工数量曾大大超过男工数量,最高时女工数量是男工的两倍。2000年第五次人口普查时,东莞总人口性别比竟为89.4(即每百人中女性比男性多出10.6个),到了2015年,东莞女工占所有工人群体数量依然超过一半。
正是这些从大凉山大别山太行山区里走出来,操着各式方言的女性,竟然用30年时间,把这座城市的城镇建设用地面积扩大了26倍,这个数字在中国所有地级以上城市中排名第一。更惊人的是,从第二名往后,再没有一座城市的面积扩大倍数能上两位数。
(数据:北京城市实验室/图:JZ多媒体解决方案)
全中国包括珠三角没有任何一个城市有东莞那么多打工妹。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直至今日“外来妹”依然是不少社会学者研究的话题,更遑论上世纪90年代初,南下打工风潮初起时——1991年,一部由汤镇宗和陈小艺主演的电视剧《外来妹》上映,这部取景自东莞的剧集,成了很多人初次了解打工妹和香港老板群像的窗口。如果你没看过,不要紧,你肯定听过这部剧的主题曲——杨钰莹演唱的《我不想说》:我不想说,我很亲切。我不想说,我很纯洁……
(图:《外来妹》剧照)
所以第一个需要传播的信息点是:“谢谢妳,外来妹”。
与占830多万常住人口80%以上的外来客相比,与5881亿GDP相比,性工作者只不过是一个话题性比较强的亚群体而已,性产业的存在也无法更改东莞外向经济的底色。东莞不仅不能对外来妹群体过河拆桥,更应该在外界普遍质疑时,给这些外来妹一个支持,消除她们心中可能产生的疑虑,告诉外界——她们来东莞,是来卖艺不是来卖身的。
2013年时,就有人建议东莞拍摄以外来妹为主题的音乐剧。围绕外来妹进行艺术创作或新闻策划,均是可行的操作方案。此前2008年时,深圳富士康的“iPhone微笑女工”事件曾经名躁一时,受众对普通制造者的礼赞情结,可以预期。
这是个公益传播吗?是也不是。除了可见的传播收益外,“外来妹”这张牌的最好预期,是能够打进社交媒体上一二线城市高知女性圈层,更确切的说是女权意识强烈的圈层——“在东莞,妇女顶的不只是半边天”(说明女性对东莞人口构成和经济的贡献)、“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东莞女工成家难的客观因素,却恰好与现代女性自我成就的主旨吻合)……